三
挺著一顆球站八小時收銀機,不是人人都辦得到的,小偉曾說過,他最佩服阿葉的意志力,從小時候的勞作就能看的出來,為的不是完美的呈現作品,而是為了自己的榮譽感,還有達成使命的快感;從站八小時,到站九小時,才做了半年,她向老闆提出十小時的要求,老闆看在她生活艱鉅,雖好言相勸她,還懷孕著,站久了,難免傷身體,但是活下來和生下來的意志力,讓她成為家樂福中最傑出的員工。
「阿葉阿~妳的肚子要小心啦~」毎天逛家樂福的阿嬤,看阿葉這樣拼命,也很不忍心,所以每天都會送一些補品給阿葉喝。
阿葉把補湯接過手,說:「謝謝阿嬤~我會注意的~」
阿葉毎次把錢要給阿嬤當作補品的補貼,阿嬤總是走特別快,就是不收阿葉的錢,所以阿葉替阿嬤結帳的時候,總會偷偷少算一些,自己再將少的錢放進收銀機,這行為都看在組長的眼裡,組長也是睜一隻眼、閉一隻眼,但在阿紅的眼裡,就不是那麼好滋味。
阿紅是資深的員工,結帳不快,總是愛摸愛開槓,表現這麼差,仍然是最資深的員工,就因為她的毒舌總可以把好人說死、把壞人說成仙;阿葉拼命的工作,相對於阿紅,就遜色極多,甚至假日人潮洶湧,大家也寧可大排長龍在阿葉的收銀機前,也不願看阿紅要死不活的結帳態度。
阿紅心想(我做了這麼久,從沒被人汙辱成這樣,不好好整整妳,怎行呢!)
「
林怡葉
小姐。」穿西裝坐在櫃檯裡的小姐呼喚阿葉。
阿葉起身走向櫃檯:「我是!」
「很抱歉~我們公司不缺人了~請再下一季的徵選再來報考~謝謝您~」
「喔…」
阿葉接過履歷,今天找了四間公司,沒一間願意收她,不缺人?哼~用屁眼想也知道,看到我[國中畢業]這高等的教育學歷,就可以直接蓋上不錄取的大章了,阿葉也不想為這種小事難過,畢竟找工作,對她而言,像是呼吸一樣的簡單;過兩天,阿葉在一間麵店裡當打雜,薪水很低,但免強可以付房租和填飽肚子,每晚還是可以在夜店裡面點杯烈酒洗洗胃,這樣的生活就能滿足她了~
今晚夜店裡沒什麼人,唯獨讓她注意到的,就是坐在角落的人,其實阿葉注意了很久,因為那個人,長的實在很像阿則那王八蛋,阿葉偷偷惋惜著,誰不像~偏要像那王八蛋~那王八蛋穿著黑色的襯衫,襯衫胸前開了好幾扣,遠遠的就能望進他結實的胸肌,他臉上的鬍渣發出成熟男人的味道,一直吸引著阿葉,要不是他長的像阿則那王八蛋,也許她早就吃了他好幾回。
「阿保,角落那是誰?你知道嗎?」阿葉對著高高瘦瘦的酒保問,想探聽出那是誰。
「呵~難得妳會對他有興趣,從我開始認識妳,他就在那個角落了。」酒保點起菸,似乎想要聊上一聊。
阿葉瞇眼皺眉:「喔?我認識你多久?」
酒保急吐口煙,回:「沒多久~一年半載而已~我都快成妳的皮條客了~」
毎當沒有人向阿葉搭訕時,阿保就會替阿葉尋覓好貨色,讓阿葉滿足一晚,阿葉隔晚也會打賞阿保幾包菸,他們就這樣成為另類的好友。
「哀~可惜…」阿保扁著嘴說。
「可惜什麼?」
阿保色瞇瞇的看著阿葉說:「別人都嚐過了~我卻都還沒嚐過…嘿嘿~」
「等你的狐臭沒了,我就跟你來一回~」阿葉彈彈菸灰,冷冷的說。
阿保雙手一攤,說:「沒辦法~遺傳嘛~」
「哈哈哈哈~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~狐臭會遺傳!哈哈哈~」
阿葉雖然笑著,眼角還是注意著像阿則的人,那人,也偷偷的望著阿葉,讓阿葉心裏的畏懼感,一點一點的增加。
阿保清清喉嚨,阿葉自然的將耳朵朝向阿保,讓阿保可以輕易的傳遞情報。
「那人自稱阿則,上次端酒給他的時候問到的~我就知道妳會對他有興趣~我當然要先幫妳過濾一下~」阿保很得意自己的遠見,他知道,明晚應該可以拿到一條菸~
阿葉聽不清楚阿保後面說的話,只聽到阿則這天殺的名字,就已經愣住了…
中午大家吃著家樂福對面的小麵攤,他的陽春麵都會加很多菜,所以在這附近還頗有知名度,唯獨阿紅一人在家樂福裡,邊顧收銀台邊拖地,當然,她可不是閒閒想拖地…
ㄧ點整,休息時間很短暫,阿葉上完廁所,吐了不少給馬桶,十小時外加一顆球,阿葉瘦了些,臉色有點蒼白,美麗的臉蛋也帶著淡淡的憔悴,從廁所轉出來,便看見補品阿嬤已經在收銀台對著阿葉微笑著,阿葉跨著大步往收銀機,怎知剛走進收銀的老位置,腳一滑,失去了重心,身體不由得向後仰。
(!)
阿葉腦袋已經空白。
只記得她穿著純白的衣服,在白色的手術室裡,躺在白色的床上,手術燈的白光亮的刺眼,阿葉微微抬起身子,看見跨下一片紅,醫生的白手套被紅色的肉球染得腥紅,護士在她的耳邊說,沒事的~沒事的~沒事的~沒事的…
阿葉:「幹,該不會我的小孩!」
由於找不到證據,是誰在阿葉的位置抹了厚厚一層沙拉油,但大家心知肚明,也不想出聲,直到月底,組長親手拿薪水給阿紅,就再也沒看過阿紅來上班。
組長:「這個月的薪水特別多,妳拿了就走,以後不準妳出現在家樂福,不聽話~妳知道我的為人。」
同事到醫院探訪阿葉,跟阿葉說了阿紅被開除的事,同事聽說阿紅曾經是組長的女朋友,但是組長看透阿紅是個勢利的女孩,所以跟阿紅分手;也聽說,組長以前曾是混台中某黑幫…
同事:「妳沒看見阿紅連滾帶爬離開家樂福,真是可惜~組長真棒!踢走她真是大快人心!」
阿葉笑笑,但皮笑肉不笑,她的小孩…
想到此,手便抓緊了被子,咬緊了牙。
留言列表